绯雪那个重楼

俗人。

40

◎ Dream A



在那一刻,有千万的回忆与思绪一齐涌上了她的脑海,争先恐后,你推我攘,喧嚣又吵闹地抗议着她方才所听到的那一句“真实”。



“不可能。”



而她出口的第一句话里,便只有这斩钉截铁的三个字。



不可能。不可能。不可能。



她的Sesshoumaru,此时也和她一样正遭受着同样的厄运,和她一样身陷囹圄不能自拔,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逐渐零落,这怎么可能?



就在这一刻,那些不可公布于众的往事渐渐浮氽上意识的海洋。短短的十几秒之间,她犹如将过去那些罪恶之路又走过了一道,曾经漫漶在时光之中的细枝末节,也因着那些喉音低哑的话语而褪去朦胧的外壳,一一暴露在日光之下。



她所犯下的罪孽,一次次以自身的死来句读,如今尚且不能善终。



那么,他如果也做了与她一样的事情……又该遭受了怎样非人所能承受的后果?



电话那头的Sesshoumaru好似并不惊诧于她的这种否认,他知道,这一切对她而言来得太突然,几乎摧毁了一直以来支撑着她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唯一缘由。



要承认这样一个事实,就仿佛是要承认了那些过往皆是她的一厢情愿,谈何容易。



于是他继续用着那种不急不徐的语调,说:“当年,因为一些机缘巧合,令我不得不借一场车祸为由,将现在的Sesshoumaru带来了这个世界。”



——不可能。


这三个字眼仍在她的脑中轰鸣作响,执拗地抗拒着来自电话那头的一言一句。可是他话语中流露出的信息,又开始不受控制地与她的记忆慢慢缝合起来,成为一副完整的躯体,嘲笑着她双手所开出的罪恶之花。



“不对,可是现在的Sesshoumaru,并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。”



仿佛是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,唯在阒寂黑暗中还透着一丝微光。



是的,这并不符合她所了解到的世间规则。



如若真是从另一个世界被带来这边的,便理应和她一样,会或多或少地继承之前Kikyo的记忆才对。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突然闯入的外来者,不速之客是不为人们所容纳的,只能凭着先前的记忆去模仿,去伪装,才能努力凭借着之前的身份,小心翼翼地在这边存活下去。



可是Sesshoumaru没有,自那场车祸醒来后,他的记忆一片空白。



电话那头的“Sesshoumaru”却又一次出声:“Kikyo,你之所以能有之前Kikyo的回忆,是因为真正的Kikyo在你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去了,也就是说,在当下的时间里,这世间仅有你一个Kikyo存在。”



还未等到她的任何惊疑之语,他便再次开口,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。



“可是我们与你不一样。在Sesshoumaru被我带到这个世界后的九年里,我仍一直不为人知地活在于这个相同的世间。于是我发现,当两个相同的Sesshoumaru同时存在时,便无法互通记忆,只能非常偶然地……才能梦到一些关于你们的情景。”



她觉得自己正在喘息着,又好似听不见一丝呼吸声。



是风太大了吗?还是教堂里的传颂之声太过响亮,载着圣光盖过了身侧的所有声响。



还能听见的,就只剩下了歌声,和电话那头的他的喉音。



“可是……”


好像还固执地想要去否认什么,可是话音一出,又随风而逝。



这真实太沉重,太冷血,她是接不下去的。



“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,那么这九年里……你又在哪里?”



他没有犹疑,依旧用听不出感情的嘶哑声音回答着。



“我起初已经说过,在这九年之间,我已抛弃名姓,声音和模样也与Sesshoumaru此人再无法联系到一块,所以,你大可不必再把我当做是Sesshouamru。”



“既然这样,”兜兜转转的,才终于回到了最重要的那个问题上面,“已经过去了那么久,你现在突然出现,向我表露你早已抛弃的名字,又是为了什么?”



对面的男人终于露出一个与他一直以来的平静不同的语气。



他叹了一口气。



“我如今,是为了救你而来,Kikyo。”





◎Dream C



他拉开书房门的时候,Ryouzuki正站在房间西侧的落地窗边,面容凝重地看着外面一览无余的景色。



听到声响,她转过了头来,语气里的不满之情更是表露无遗。



“怎么去了这么久?”



Sesshoumaru在踏入之时刻意地留意了一番房间外的景致,大概是确定了隔墙无耳之后,才关上门,走进了这个明亮的房间。



“Suikotsu找我说了些Kikyo的情况,所以耽误了。”



也许是工作习惯所致,此番话落,她骤然警觉起来:“Suikotsu?他难道已经发现什么了?”



“现在还没有。”



这话说得模棱两可,偏偏加重了“现在”二字,反而令她疑窦更甚。



“你的意思是,他很快就会知道?”



“也许。”Sesshoumaru此时已走到了这房中最大的书桌边。那上面赫然放着一副深色的望远镜与一个小巧的机器,是他们从Wuso身上搜刮来的赃物,现下它们正安然地躺在这张宽大的书桌上,刺眼得很,让他只要稍稍靠近,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看见它们的存在。



他看着那个小巧的机器,蹙起眉心,却拿起旁边的那副望远镜,在手中把玩起来。



“你还有心思玩那个东西,”那女人见他如此,不由得愈发恼怒,“想好对策了吗?”



他侧目看了她一眼,目光中并没有过多的情感波动。



“我想过,”他说得不急不缓,一如外科医生般郑重地剖析,“以我对Wuso的了解,他的确是会将我的所作所为举报给所里某些上层的那种人。但是现在,我对他究竟告知了谁,和究竟以什么理由将我举报这两件事,还尚不明了。”



“的确,早知刚才应该再对他严刑逼供两句。”



“他是个疯子,但不见得是个软骨头。”



“可是在你来之前,我就已经逼他说出了很多事了。”



“那些大概都是无关紧要的事,告诉了你也无妨,”Sesshoumaru显然已不想在Wuso的这个话题上浪费更多的时间,话锋一转,便道,“总之,我们现在应该还有一些时间。”



“此话怎讲?”



“不管他告诉了谁,所里的那些人都不会坐视不理,这毕竟与他们利益相关。并且,我Sesshoumaru的名字早已与他们荣辱与共,就是当时宣布了退出,他们也不可能完全与我就此撇清了关系。”



“嗯,倒是有理。”



“那群人我很了解,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,他们不会轻易出手。”



“有没有一种可能,就是Wuso其实只不过想——”



“Wuso所言不会有假,”仿佛猜到了Ryouzuki的想法,他立即反驳道,“我相信他已经将我房间里的那些东西,透露给了某些人。所以从他们去寻找到确凿证据到前来质问或者抓捕我,还有一段时间。”



他说的斩钉截铁。



她却听得愁容满面。



“你怎知他们一定会来抓你?”



他却是嗤笑一声:“我所做的那些事,在他们眼里必然是邪门歪道,如果手握确凿证据,必定会抓我去批斗一番,否则一旦泄露出去,哪里还保得住他们的正统研究。”



要知道科研所的那一批人,从来都是受国家拨款才能存活下来的。若是他们之中的一人所研究出来的“科学”不为社会所接受,不为道德所宽容,那么国家倘若就此停止扶持他们——他们往后又将何去何从?



不管是如何温顺的狼,饿极了,也是会咬人的。



这等结果自然不是他们所希望的,因此,在这个节骨眼上,那些科研所的上层也就断然不会坐视不理。



抛开立场问题不说,确是他先做下了不被容许的事情,Wuso只是那个居心叵测的导火索,将他想要藏匿的统统公布于众而已。



她瘪瘪嘴:“我听你之言,是已经在那些人前来抓你之前有所打算?”



他默认。



“说来为母听听?”



他不知何时已经放下了望远镜,很快地,又拿起了那只小小的如手机一般的机器。



小巧到就是放在掌心中,也仅占了其不到二分之一的面积而已。



“如果在他们去到我家里找到我的那些研究物件之前,就先行销毁证据的话,支持这项罪名的东西便不存在,这是最好的情况。”



“嗯。”她点头,表示认同。



“但是,如果真的被他们抢先一步了——”



他“啪嗒”一下地翻开了那只“手机”:那上边只有简单的几个按钮,好像是专门设计给小孩子玩乐用的傻瓜机。一块方方正正的黑白屏幕横在机体的正中间,此时此刻,仍在不停地闪烁着。



“也许,就需要用到我的那个成果了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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